卷首语
《大吴通鉴?德佑帝本纪》载:“帝惑于诏狱署提督徐靖之谗,谓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阴结叛党,遂命京营副将秦云率缇骑三百,持节入谢府穷搜,冀得谋逆佐证。渊掌全国军政凡十五载,戍边平乱,功累封疆,然府中唯兵书满架、旧甲蒙尘,及赈民借据千余通、百姓感谢信数百封而已,无锱铢之私蓄,无金玉之器藏。缇骑睹之皆咋舌震骇,先前徐靖党羽所造‘贪腐谋逆’之流言,不攻自破。帝披览查抄清单及借据副本,默然良久,泫然垂泪,愧悔交集。然诏命已宣,势难收回,朝野为之震动,忠奸之辨自此昭然于天下,四方百姓上书鸣冤者日以千计。”
史评:《通鉴考异》曰:“古之忠良,莫不以清节立世,以丹心报国。谢渊处权柄之枢纽,当纷华之俗流,却能躬行节俭,杜私门之利,以傣禄周济贫乏,以私产纾解国难。昔太祖萧武定鼎,尝诏‘为官者当以清贫自守,以百姓为念’,渊实践行之。其‘忠君报国’之誓,绝非虚语,实以一生践之。此次抄家之役,本为徐靖党羽剪除异己之毒计,欲借皇权以罗织罪名,不意反为彰显清节之铁证。此非唯徐靖之覆辙,实为萧桓之深鉴也。当是时也,民心向背已判,朝堂是非渐彰,大吴社稷之安危,实系于帝之一念间耳。《大吴会要》载,太祖时名将李忠,亦以清贫着世,帝尝赞曰‘忠之清,可昭日月’,今渊之清节,较之有过之而无不及,萧桓若能幡然醒悟,速正其冤,则国祚可安;若仍犹豫,则危亡之兆已现。”
斥佞
金貂饰首假威仪,鼠性刁奸暗弄机。
窃禄欺天云蔽日,营私祸世雪封畿。
穿墉惯惧雷霆怒,附势偏依狐兔威。
寄语朝堂操柄者,岂容宵小乱邦圻。
金貂饰首,徒假威仪之表;鼠性本劣,暗行作祟之谋。彼辈窃禄位以欺天,犹如阴霾蔽日,欲掩乾坤之明;营私利而罔顾,恰似霜雪覆田,尽损民生之泽。
穿墉之际,每惧雷霆之怒,故而潜行避祸,如鼠之藏头;附势之时,常依狐兔之威,遂得狐假虎威,以逞一时之雄。
今特寄语当朝秉柄者,当明察秋毫,洞察奸邪之态。莫使此等宵小之徒,肆意妄为,扰乱邦畿之安宁,祸及社稷之根基。唯有严惩不贷,方可正纲纪,安民心,保家国之兴盛。
晨光透过薄雾漫进谢府庭院,将青砖地面染成一片淡淡的灰白,雾气缠绕在庭院中那株老槐树的枝桠间,迟迟不肯散去,更添了几分压抑。京营副将秦云身着玄色劲装,腰佩绣春刀,刀鞘上的铜饰在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,他立于庭院中央,目光扫过列队的缇骑,沉声道:“奉陛下密旨,彻查谢府!
凡可疑文书、私藏财物、违禁器械,尽数搜出,一处不得遗漏!若有徇私舞弊、隐匿不报者,以军法论处!” 话音刚落,数十名玄甲缇骑如潮水般散开,靴声重重踏在青砖上,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府邸的沉寂。他们手中的长刀出鞘半寸,寒光闪烁,眼中带着几分按捺的期待 —— 谁都知晓,谢渊身兼太保、兵部尚书、御史大夫三职,总领全国军政十五载,论权柄仅次于内阁首辅,若真有谋逆之心,府中定藏着不菲的私财与通敌密函。
正房是搜查的第一站。两名缇骑上前,合力推开厚重的朱漆房门,门轴转动发出 “吱呀” 的声响,像是不堪岁月与世事重负的叹息。屋内陈设简单得令人意外:一套暗红色的红木桌椅,桌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,显然已用了数十载,桌角处还修补过,新漆与旧木的色泽差异清晰可见。
墙边立着一个陈旧的衣柜,柜门敞开着,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,领口袖口满是缝补的痕迹,最体面的一件深蓝色官袍,也因年久而褪色,边角磨损得厉害。缇骑们毫不客气地将桌椅翻倒,抽屉被全部拉出,衣物被褥被抖得凌乱不堪,棉絮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