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6章 欲效鸱夷归五湖,怎奈尘羁锁疏狂(1 / 10)

卷首语

《大吴通鉴?德佑朝纪事》载:“帝萧桓御书房迟疑未决,朱笔悬于谢渊罪案之上。内侍李德全承徐党之意,以‘江山社稷’‘复位稳固’相催,言辞恳切却藏利刃。时徐靖、魏进忠率百官候于宫外,镇刑司密探环伺,玄夜卫南司扼守宫禁,官官相护之网已成,帝王孤困无援,终为催逼所动,落笔定谢渊死罪。”

史评:《通鉴考异》曰:“李德全之催,非私意而为,实乃徐党权力闭环之最后推力。复位之君权柄未固,内惧南宫之辱,外忧党羽之逼,而德全以近侍之身,承党羽之命,戳其软肋,促其决断。此非一人之恶,实乃封建皇权体制下,近侍沦为党争工具、帝王受制于官官相护之必然,谢渊之死,早定于此催逼之间。”

叹玄桢

百战沙疆拓远荒,功成血浸旧戎装。

狡兔殚时烹走狗,良弓藏处弃忠良。

昔随英主靖寰壤,岂料深恩竟罹殃。

欲效鸱夷归五湖,怎奈尘羁锁疏狂。

寒庭月冷孤臣泪,故苑风凄故剑光。

千古同悲身似客,繁华销尽剩凄凉。

漏壶滴破三更,御书房内烛火将残,三十余支牛油烛燃至末段,火苗忽明忽暗,如萧桓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。殿外檐角的残冰折射着冷冽清光,朔风卷着碎雪粒,呜呜地撞在窗棂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殿内,吹得案前素色帘幕簌簌作响,也吹得萧桓鬓边的发丝微微颤动,添了几分孤绝。

他瘫坐回龙椅上,脸色苍白如纸,眼底布满红血丝,眼窝深陷,尽显彻夜未眠的疲惫。手中的朱笔悬在 “准奏” 二字上方,墨汁凝聚成珠,欲滴未滴,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指节凸起,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。案上那份 “诏狱署奏谢渊谋逆事” 的疏文,已被他反复摩挲得边角发毛,茶水浸染的墨痕晕开,如一道道淌血的伤口,刺目而绝望。

方才的挣扎与嘶吼耗尽了他大半力气,此刻只剩深深的疲惫与纠结,他对着案上的奏折喃喃自语,声音轻得似一缕烟:“再等等…… 或许还有别的法子…… 秦飞或许能找到新的证据,张启或许能突围传递线索……” 这番自语,更像是自我安慰,在官官相护的铁网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
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炸裂的声响,与漏壶的滴答声交织,织成一张无形的网,将萧桓困在中央。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案上散落的密报碎片 —— 那是秦飞昨日通过暗线递来的最后消息,上面只残留着 “张启被囚”“证据遭截”“周显牵制” 十六个字,其余部分已被玄夜卫南司截获销毁。每一个字,都在宣告查案的希望正在破灭。

按《大吴官制》,玄夜卫北司掌刑狱勘验,本可直接向帝王呈报查案进展,可如今周显执掌玄夜卫南司,与魏进忠勾结,拦截密报、泄露查案动向,秦飞的行动处处受制,连传递一份完整密报都难如登天。萧桓深知,这背后是徐党布下的官官相护网络,从诏狱署到镇刑司,从吏部到总务府,环环相扣,将真相彻底封锁。

他抬手按在发胀的太阳穴上,指尖冰凉,触到额间细密的冷汗。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谢渊的身影:北疆沙场上铠甲染血的坚毅,晋豫灾荒中麻衣布鞋的悲悯,朝堂之上直言敢谏的刚正。这些画面与徐党的指控、李德全的谗言反复碰撞,让他的头痛愈发剧烈,心口如被巨石碾压,喘不过气。

萧桓缓缓闭上眼睛,试图平复纷乱的思绪,可耳边却反复回响着早朝时徐靖、魏进忠等人逼宫的呼声 ——“处死谢渊,以正国法!”“江山为重,勿念私恩!” 那些声音带着雷霆之势,仿佛仍在太和殿内回荡,压得他无法喘息。他知道,宫外的百官并非真心为江山,徐党不过是借 “民意”“军心” 之名,行清除异己之实。

可他无力反驳。徐党掌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