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出,以互相制衡之法清查边镇兵饷,这手笔,这思路,几乎与他当初遣派人手往陕西清查如出一辙!
能这么快洞悉他对群臣的不信任,并完全放下身段地兼容他的工作方法,是何其难得?
就连孙承宗,这几日也来信劝自己要慎用厂卫呢!
与这番身段、眼力相比,那些不着痕迹的马屁,全都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。
嗯,真的只是小事。
霍维华紧紧抿着嘴,强行按捺住胸中翻涌的激动,只是深深一揖。
“陛下登基之时所言,历历在耳。”
“陛下曾言,君子之过也,如日月之食焉。臣何其荣幸,竟能得陛下‘君子’之评。”
“臣乃万历四十一年癸丑科进士,登科后,历任知县、给事中、六部郎官等职。”
“然其中有殆政之时,有阉气成风之时……”
霍维华说到这里,声音竟有些哽咽,那双眼睛里,竟泛起了水光。
他猛地撩起官袍,离座下拜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上。
“臣为一时权势,竟行攀附之事,而成党贿之徒!此乃臣一生之耻!”
“臣旬月前,已将历年贪腐所得现银,除却个人俸禄外,共计六千四百三十七两,尽数捐于京师修路之用!”
“然臣多数贪腐所得,早已于乡里购置土地。臣已遣人送信,命家人将田地尽数发卖,折算成银,不日便可解送入京,悉数充公!”
霍维华抬起头,脸上竟已是两行热泪。
他再拜,泣声言道:
“陛下所言,国乱思江陵,诚如是也!然国乱之时,又何尝不思汉宣、光武之中兴!”
“臣何其有幸,得遇圣君!竟蒙陛下许下‘前尘尽弃’之绝缨之诺,能得一夕悔改之机!”
“臣愿效豫让吞炭漆身,非为报知遇之恩,实为报陛下许臣以更生之德!今日之言,天地鬼神共鉴之!”
“臣今日既入新政,便已洗心革面!再不敢贪得一分一毫,一心只求兴复国朝!”
“若臣日后忘却此志,重蹈覆辙,则哪怕一稚子执剑前来,臣也甘愿引颈就戮,以谢陛下!”
说罢,霍维华伏地而拜,长跪不起。
卧……尼玛!
大明奥斯卡金牌演员朱由检,生平第一次,在对戏上,被一个配角给彻底碾压了!
他下意识地环视众人,却见殿上诸位文武百官,脸上神情复杂难明。
有震惊,有错愕,有鄙夷,但更多的,竟然是羡慕,是嫉妒!
甚至有几个人,竟也跟着眼圈泛红,似是感同身受。
不是??
你们哭个什么劲儿啊!
朱由检面上不动声色,暗地里却飞快地咽了口唾沫。
他脑筋急转,一时却想不到什么骚话。
但他知道,此刻绝不能让场面冷下来。
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来,绕过御案,快步走到霍维华身前,亲手将他扶起。
“霍卿此言,字字泣血,句句肺腑。”
“朕又非是草木顽石,岂能无动于衷?”
朱由检的声音沉稳而有力,他一边放慢语速,一边拼命地绞尽脑汁,终于在话音落下前,灵光一闪。
他紧紧抓住霍维华的手臂,与之四目相对。
“霍卿所言圣君,朕实不敢当。”
“朕登基以来,新政未见其功,虏患犹在肘腋,天下生民更是饱受苛捐杂税、胥吏欺压之苦。”
“朕做了什么,又哪里称得上一个‘圣’字?”
他话锋一转,眼中却放出光来。
“但,正是这样,才好啊!”
“霍卿今日,